禅宗典藏:五灯会元 第九卷2025-04-18 09:25
五灯会元 第九卷
◎沩仰宗南岳下三世
○百丈海禅师法嗣
△沩山灵祐禅师
潭州沩山灵祐禅师,福州长溪赵氏子。年十五出家,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师,剃发于杭州龙兴寺,究大小乘教。二十三游江西,参百丈,丈一见,许之入室,遂居参学之首。侍立次,丈问:谁?师曰:某甲。丈曰:汝拨炉中有火否?师拨之曰:无火。丈躬起深拨得少火,举以示之曰:汝道无,这个聻!师由是发悟,礼谢陈其所解。丈曰:此乃暂时歧路耳。经云:欲识佛性义,当观时节因缘。时节既至,如迷忽悟,如忘忽忆,方省己物不従他得。故祖师云:悟了同未悟,无心亦无法。只是无虚妄凡圣等心,本来心法元自备足。汝今既尔,善自护持。
次日,同百丈入山作务。丈曰:将得火来么?师曰:将得来。丈曰:在甚处?师乃拈一枝柴吹两吹,度与百丈。丈曰:如虫御木。
司马头陀自湖南来,谓丈曰:顷在湖南寻得一山,名大沩,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所居之处。丈曰:老僧住得否?陀曰:非和尚所居。丈曰:何也?陀曰:和尚是骨人,彼是肉山。设居徒不盈千。丈曰:吾众中莫有人住得否?陀曰:待历观之。时华林觉为第一座,丈令侍者请至。问曰:此人如何?陀请瘰口一声,行数步。陀曰:不可。丈又令唤师,师时为典座。陀一见乃曰:此正是沩山主人也。丈是夜召师入室,嘱曰:吾化缘在此。沩山胜境,汝当居之,嗣续吾宗,广度后学。而华林闻之曰:某甲忝居上首,典座何得住持?丈曰:若能对众下得一语出格,当与住持。即指净瓶问曰:不得唤作净瓶,汝唤作甚么?林曰:不可唤作木?突也。丈乃问师,师踢倒净瓶便出去。丈笑曰:第一座输却山子也。师遂往焉。
是山峭绝,寻无人烟。猿猱为伍,橡栗充食。经于五七载,绝无来者。师自念言,我本住持,为利益于人,既绝往还,自善何济?即舍庵而欲他往。行至山口,见蛇虎狼豹,交横在路。师曰:汝等诸兽,不用拦吾行路。吾若于此山有缘,汝等各自散去。吾若无缘,汝等不用动。吾従路过,一任汝吃。言讫,虫虎四散而去。师乃回庵。未及一载,安上座〔即懒安也。〕同数僧従百丈来,辅佐于师。安曰:某与和尚作典座,待僧及五百人,不论时节即不造粥,便放某甲下。自后山下居民,稍稍知之,率众共营梵宇。连帅李景让奏号同庆寺,相国裴公休尝咨玄奥,埯是天下禅学辐辏焉。
上堂:夫道人之心,质直无伪,无背无面,无诈妄心。一切时中,视听寻常,更无委曲,亦不闭眼塞耳,但情不附物即得。従上诸圣,只说浊边过患,若无如许多恶觉情见想习之事,譬如秋水澄驶,清净无为,澹宫无碍。唤他作道人,亦名无事人。时有僧问:顿悟之人更有修否?师曰: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时,修与不修是两头语。如今初心虽従缘得,一念顿悟自理,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,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,即是修也。不可别有法,教渠修行趣向,従闻入理,闻理深妙,心自圆明,不居惑地。纵有百千妙义,抑扬当时,此乃得坐披衣,自解作活计,始得。以要言之,则实际理地,不受一尘,万行门中,不舍一法。若也单刀直入,则凡圣情尽,体露真常,理事不二,即如如佛。
仰山问: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师指灯笼曰:大好灯笼。仰曰:莫只这便是么?师曰:这个是甚么?仰曰:大好灯笼。师曰:果然不见。
一日,师谓众曰:如许多人,只得大机,不得大用。仰山举此语,问山下庵主曰:和尚恁么道,意旨如何?主曰:更举看。仰拟再举,被庵主踏倒。仰归举似师,师呵呵大笑。
师在法堂坐,库头击木鱼,火头掷却火抄,拊掌大笑。师曰:众中也有恁么人?遂唤来问:你作么生?火头曰:某甲不吃粥肚饥,所以欢喜。师乃点头。〔后镜清宦云:将知沩山众里无人。卧龙球云:将知沩山众里有人。〕
师摘茶次,谓仰山曰:终日摘茶只闻子声,不见子形。仰撼茶树,师曰:子只得其用,不得其体。仰曰:未审和尚如何?师良久。仰曰:和尚只得其体,不得其用。师曰:放子三十棒。仰曰:和尚棒某甲吃,某甲棒教谁吃?师曰:放子三十棒。〔玄觉云:且道过在甚么处。〕
上堂,僧出曰:请和尚为众说法。师曰:我为汝得彻困也!僧礼拜。〔后人举似雪峰,峰曰:古人得恁么老婆心切。玄沙云:山头和尚蹉过古人事也。雪峰闻之,乃问沙曰:甚么处是老僧蹉过古人事处?沙曰:大小沩山被那僧一问,直得百杂碎。峰乃骇然。〕
师坐次,仰山入来。师曰:寂子速道,莫入阴界。仰曰:慧寂信亦不立。师曰:子信了不立,不信不立?仰曰:只是慧寂,更信阿谁?师曰:若恁么即是定性声闻。仰曰:慧寂佛亦不立。
师问仰山:《涅槃经》四十卷,多少是佛说,多少是魔说?仰曰:总是魔说。师曰:已后无人奈子何!仰曰:慧寂即一期之事,行屐在甚么处?师曰:只贵子眼正,不说子行履。
仰山蹋衣次,提起问师曰:正恁么时,和尚作么生?师曰:正恁么时,我这里无作么生?仰曰:和尚有身而无用。师良久,却拈起问曰:汝正恁么时,作么生?仰曰:正恁么时,和尚还见伊否?师曰:汝有用而无身。师后忽问仰山:汝春间有话未圆,今试道看。仰曰:正恁么时,切忌勃诉。师曰:停囚长智。
师一日唤院主,主便来。师曰:我唤院主,汝来作甚么?主无对。〔曹山代云:也知和尚不唤某甲。〕又令侍者唤第一座,座便至。师曰:我唤第一座,汝来作甚么?座亦无对。〔曹山代云:若令侍者唤,恐不来。法眼云:适来侍者唤。〕
师问云岩:闻汝久在药山,是否?岩曰:是。师曰:如何是药山大人相?岩曰:涅槃后有。师曰:如何是涅槃后有?岩曰:水洒不著。岩却问师:百丈大人相如何?师曰:巍巍堂堂,炜炜煌煌。声前非声,色后非色。蚊子上铁牛,无汝下嘴处。
师过净瓶与仰山,山拟接,师却缩手曰:是甚么?仰曰:和尚还见个甚么?师曰:若恁么,何用更就吾觅?仰曰:离然如此,仁义道中与和尚提瓶挈水,亦是本分事。师乃过净瓶与仰山。
师与仰山行次,指柏树子问曰:前面是甚么?仰曰:柏树子。师却问耘田翁,翁亦曰:柏树子。师曰:这耘田翁向后亦有五百众。
师问仰山:何处来?仰曰:田中来。师曰:禾好刈也未?仰作刈禾势。师曰:汝适来作青见,作黄见,作不青不黄见?仰曰:和尚背后是甚么?师曰:子还见么?仰拈禾穗曰:和尚何曾问这个?师曰:此是鹅王择乳。
师问仰山:天寒人寒?仰曰:大家在这里。师曰:何不直说?仰曰:适来也不曲,和尚如何?师曰:直须随流。
上堂:仲冬严寒年年事,晷运推移事若何?仰山进前,叉手而立。师曰:我情知汝答这话不得!香严曰:某甲偏答得这话。师蹑前问,严亦进前,叉手而立。师曰:赖遇寂子不会。
师一日见刘铁磨来,师曰:老澜牛,汝来也。磨曰:来日台山大会斋,和尚还去么?师乃放身作卧势,磨便出去。
有僧来礼拜,师作起势。僧曰:请和尚不用起。师曰:老僧未曾坐。僧曰:某甲未曾礼。师曰:何故无礼?僧无对。〔同安代云:和尚不怪。〕
僧问:如何是道?师曰:无心是道。曰:某甲不会。师曰:会取不会底好!曰:如何是不会底?师曰:只汝是,不是别人。复曰:今时人但直下体取不会底,正是汝心,正是汝佛。若向外得一知一解,将为禅道,且没交涉。名运粪入,不名运粪出,皑汝心田。所以道不是道。
问:如何是百丈真?师下禅床,叉手立。曰:如何是和尚真?师却坐。
师坐次,仰山従方丈前过,师曰:若是百丈先师见,子须吃痛棒始得。仰曰:即今事作么生?师曰:合取两片皮。仰曰:此恩难报。师曰:非子不才,?老僧年迈。仰曰:今日亲见百丈师翁来。师曰:子向甚么处见?仰曰:不道见只是无别。师曰:始终作家。
师问仰山:即今事且置,古来事作么生?仰叉手近前。师曰:犹是即今事,古来事作么生?仰退后立。师曰:汝屈我,我屈汝。仰便礼拜。
仰山香严侍立次,师举手曰:如今恁么者少,不恁么者多。严従东过西立,仰従西过东立。师曰:这个因缘,三十年后如金掷地相似。仰曰:亦须是和尚提唱始得。严曰:即今亦不少。师曰:合取口。
师坐次,仰山入来,师以两手相交示之。仰作女人拜。师曰:如是!如是!
师方丈内坐次,仰山入来,师曰:寂子,近日宗门令嗣作么生?仰曰:大有人疑著此事。师曰:寂子作么生?仰曰:慧寂只管困来合眼,健即坐禅,所以未曾说著在。师曰:到这田地也难得。仰曰:据慧寂所见,只如此一句也著不得。师曰:汝为一人也不得。仰曰:自古圣人,尽皆如此。师曰:大有人笑汝恁么祗对。仰曰:解笑者是慧寂同参。师曰:出头事作么生?仰绕禅床一匝,师曰:裂破古今。
仰山香严侍立次,师曰:过去现在未来,佛佛道同,人人得个解脱路。仰曰:如何是人人解脱路?师回顾香严曰:寂子借问,何不答伊?严曰:若道过去未来现在,某甲却有个祗对处。师曰:子作么生祗对?严珍重便出。师却问仰山曰:智闲恁么祗对,还契寂子也无?仰曰:不契。师曰:子又作么生?仰亦珍重出去。师呵呵大笑曰:如水乳合。
一日,师翘起一足谓仰山曰:我每日得他负载,感伊不彻。仰曰:当时给孤园中,与此无别。师曰:更须道始得。仰曰:寒时与他袜著,也不为分外。师曰:不负当初,子今已彻。仰曰:恁么更要答话在。师曰:道看。仰曰:诚如是言。师曰:如是!如是!
师问仰山:生住异灭,汝作么生会?仰曰:一念起时不见有生住异灭。师曰:子何得遣法?仰曰:和尚适来问甚么?师曰:生住异灭。仰曰:却唤作遣法。
师问仰山:妙净明心,汝作么生会?仰曰:山河大地,日月星辰。师曰:汝只得其事。仰曰:和尚适来问甚么?师曰:妙净明心。仰曰:唤作事得么?师曰:如是!如是!
石霜会下有二禅客到,云:此问无一人会禅。后普请般柴,仰山见二禅客歇,将一橛柴问曰:还道得么?俱无对。仰曰:莫道无人会禅好!仰归举似师曰:今日二禅客,被慧寂勘破。师曰:甚么处被子勘破?仰举前话。师曰:寂子又被吾勘破。〔云居锡云:甚处是沩山勘破仰山处。〕
师睡次,仰山问讯,师便回面向壁。仰曰:和尚何得如此!师起曰:我适来得一梦,你试为我原看。仰取一盆水,与师洗面。少顷,香严亦来问讯。师曰:我适来得一梦,寂子为我原了,汝更与我原看。严乃点一碗茶来。师曰:二子见解,过于锾子。
师因泥壁次,李军容来,具公裳,直至师背后,端笏而立。师回首见,便侧泥盘作接泥势。李便转笏作进泥势。师便抛下泥盘,同归方丈。
僧问:不作沩山一顶笠,无由得到莫穷村。如何是沩山一顶笠?师唤曰:近前来。僧近前,师与一踏。
上堂:老僧百年后,向山下作一头水牯牛。左胁下书五字,曰:沩山僧某甲。当恁么时,唤作沩山僧又是水牯牛,唤作水牯牛又是沩山僧。毕竟唤作甚么即得?仰山出礼拜而退。〔云居膺代曰:师无异号资福宝。曰:当时但作此○相拓呈之,新罗和尚作此●相拓呈之。又曰:同道者方知芭蕉彻作此●相拓呈之。又曰:说也说了也,注也注了也。悟取好!乃述偈曰:不是沩山不是牛,一身两号实难酬。离却两头应须道,如何道得出常流。〕
师敷扬宗教,凡四十余年,达者不可胜数。大中七年正月九日,盥漱敷坐,怡然而寂。寿八十三,腊六十四。塔于本山,谥大圆禅师,塔曰清净。
◎南岳下四世
○沩山祐禅师法嗣
△仰山慧寂禅师
袁州仰山慧寂通智禅师,韶州怀化叶氏子。年九岁,于广州和安寺投通禅师出家。〔即不语通。〕十四岁,父母取归,欲与婚媾。师不従,遂断手二指,跪致父母前,誓求正法,以答劬劳。父母乃许。再诣通处,而得披剃。未登具,即游方。初谒耽源,已悟玄旨。后参沩山,遂升堂奥。
耽源谓师曰:国师当时传得六代祖师圆相,共九十七个,授与老僧。乃曰:吾灭后三十年,南方有一沙弥到来,大兴此教,次第传受,无令断绝。我今付汝,汝当奉持。遂将其本过与师。师接得一览,便将火烧却。耽源一日问:前来诸相,甚宜秘惜。师曰:当时看了便烧却也。源曰:吾此法门无人能会,唯先师及诸祖师、诸大圣人方可委悉,子何得焚之?师曰:慧寂一览,已知其意。但用得不可执本也。源曰:然虽如此,于子即得,后人信之不及。师曰:和尚若要重录不难,即重集一本呈上,更无遗失。源曰:然。耽源上堂,师出众,作此●相以手拓呈了,却叉手立。源以两手相交,作拳示之。师进前三步,作女人拜。源点头,师便礼拜。
师浣衲次,耽源曰:正恁么时作么生?师曰:正恁么时向甚么处见?后参沩山,沩问:汝是有主沙弥,无主沙弥?师曰:有主。曰:主在甚么处?师従西过东立,沩异之。师问:如何是真佛住处?沩曰:以思无思之妙,返思灵焰之无穷,思尽还源,性相常住。事理不二,真佛如如。师于言下顿悟,自此执侍前后,盘桓十五载。
后参岩头,头举起拂子,师展坐具。岩拈拂子置背后,师将坐具搭肩上而出。岩曰:我不肯汝放,只肯汝收。扫地次,沩问:尘非扫得,空不自生,如何是尘非扫得?师扫地一下,沩曰:如何是空不自生?师指自身又指沩,沩曰:尘非扫得,空不自生。离此二途,又作么生?师又扫地一下,又指自身并指沩。
沩一日指田问师:这丘田那头高,这头低。师曰:却是这头高,那头低。沩曰:你若不信,向中间立,看两头。师曰:不必立中间,亦莫住两头。沩曰:若如是,著水看,水能平物。师曰:水亦无定,但高处高平,低处低平。沩便休。
有施主送绢与沩山,师问:和尚受施主如是供养,将何报答?沩敲禅床示之。师曰:和尚何得将众人物作自己用?
师在沩山,为直岁,作务归,沩问:甚么处去来?师曰:田中来。沩曰:田中多少人?师插锹叉手。沩曰:今日南山,大有人刈茅。师拔锹便行。〔玄沙云:我若见,即踏倒锹子。僧问镜清:仰山插锹,意旨如何?清云:狗御赦书,诸侯避道。云:只如玄沙踏倒,意旨如何?清云:不奈船何?打破戽斗。云:南山刈茅,意旨如何?清云:李靖三兄,久经行阵。云居锡云:且道镜清下此一判,著不著。〕
师在沩山牧牛,时踢天泰上座问曰:一毛头师子现即不问,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,又作么生?师便骑牛归,侍立沩山次,举前话方了,却见泰来。师曰:便是这个上座。沩遂问: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,岂不是上座道?泰曰:是。师曰:正当现时,毛前现,毛后现?泰曰:现时不说前后。沩山大笑。师曰:师子腰折也。便下去。
一日,第一座举起拂子曰:若人作得道理,即与之。师曰:某甲作得道理,还得否?座曰:但作得道理便得。师乃掣将拂子去。〔云居锡云:甚么处是仰山道理?〕
一日雨下,天性上座谓师曰:好雨!师曰:好在甚么处?性无语。师曰:某甲却道得。性曰:好在甚么处?师指雨,性又无语。师曰:何得大智而默。
师随沩山游山,到磐陀石上坐。师侍立次,忽鸦衔一红柿落在面前。沩拾与师,师接得洗了度与沩。沩曰:子甚处得来?师曰:此是和尚道德所感。沩曰:汝也不得无分。即分半与师。〔玄沙云:大小沩山被仰山一坐,至今起不得。〕
沩山问师:忽有人问汝,汝作么生祗对?师曰:东寺师叔若在,某甲不致寂寞。沩曰:放汝一个不祗对罪。师曰:生之与杀。只在一言。沩曰:不负汝见,别有人不肯。师曰:阿谁?沩指露柱曰:这个。师曰:道甚么?沩曰:道甚么?师曰:白鼠推迁,银台不变。
师问沩山:大用现前,请师辨白?沩山下座归方丈,师随后入。沩问:子适来问甚么话?师再举,沩曰:还记得吾答语否?师曰:记得。沩曰:你试举看。师便珍重出去。沩曰:错。师回首,曰:闲师弟若来,莫道某甲无语好!
师问东寺曰:借一路过那边还得否?寺曰:大凡沙门不可只一路,也别更有么?师良久,寺却问:借一路过那边得否?师曰:大凡沙门不可只一路,也别更有么?寺曰:只有此。师曰:大唐天子决定姓金。
师在沩山前坡牧牛次,见一僧上山,不久便下来。师乃问:上座何不且留山中?僧曰:只为因缘不契。师曰:有何因缘,试举看。曰:和尚问某名甚么,某答归真和尚。曰:归真何在?某甲无对。师曰:上座却回向和尚,道某甲道得也。和尚问作么生道,但曰眼里耳里鼻里。僧回一如所教。沩曰:脱空谩语汉,此是五百人善知识语。
师卧次,梦入弥勒内院,众堂中诸位皆足,惟第二住空,师遂就座。有一尊者白槌曰:今当第二座说法。师起白槌曰:摩诃衍法,离四句,绝百非,谛听!谛听!众皆散去。及觉举似沩,沩曰:子已入圣位。师便礼拜。
师侍沩行次,忽见前面尘起,沩曰:面前是甚么?师近前看了,却作此●相。沩点头。
沩山示众曰:一切众生皆无佛性。盐官示众曰:一切众生皆有佛性。盐官有二僧往探问,既到沩山,闻沩山举扬,莫测其涯,若生轻慢。因一日与师言话次,乃劝曰:师兄须是勤学佛法,不得容易!师乃作此●相,以手拓呈了,却抛向背后,遂展两手就二僧索,二僧罔措。师曰:吾兄直须勤学佛法,不得容易!便起去。时二僧却回盐官,行三十里,一僧忽然有省,乃曰:当知沩山道,一切众生皆无佛性,信之不错。便回沩山。一僧更前行数里,因过水忽然有省,自叹曰:沩山道,一切众生皆无佛性,灼然有他恁么道。亦回沩山,久依法席。
沩山同师牧牛次,沩曰:此中还有菩萨也无?师曰:有。沩曰:汝见那个是,试指出看。师曰:和尚疑那个不是,试指出看?沩便休。
师送果子上沩山,沩接得,问:子甚么处得来?师曰:家园底。沩曰:堪吃也未?师曰:未敢尝,先献和尚。沩曰:是阿谁底?师曰:慧寂底。沩曰:既是子底,因甚么教我先尝?师曰:和尚尝千尝万。沩便吃,曰:犹带酸涩在。师曰:酸涩莫非自知?沩不答。
赤干行者闻钟声,乃问:有耳打钟,无耳打钟?师曰:汝但问,莫愁我答不得。干曰:早个问了也!师喝曰:去!
师夏末问讯沩山次,沩曰:子一夏不见上来,在下面作何所务?师曰:某甲在下面,婴得一片畲,下得一箩种。沩曰:子今夏不虚过。师却问:未审和尚一夏之中作何所务?沩曰:日中一食,夜后一寝。师曰:和尚今夏亦不虚过。道了乃吐舌。沩曰:寂子何得自伤己命?
沩山一日见师来,即以两手相交过,各拨三下,却竖一指。师亦以两手相交过,各拨三下,却向胸前仰一手覆一手,以目瞻视,沩山休去。
沩山脔鸦生饭,回头见师,曰:今日为伊上堂一上。师曰:某甲随例得闻。沩曰:闻底事作么生?师曰:鸦作鸦鸣,鹊作鹊噪。沩曰:争奈声色何!师曰:和尚适来道甚么?沩曰:我只道为伊上堂一上。师曰:为甚么唤作声色?沩曰:虽然如此,验过也无妨。师曰:大事因缘又作么生验?沩竖起拳,师曰:终是指东画西。沩曰:子适来问甚么?师曰:问和尚大事因缘。沩曰:为甚么唤作指东画西。师曰:为著声色故,某甲所以问过。沩曰:并未晓了此事。师曰:如何得晓了此事?沩曰:寂子声色,老僧东西。师曰:一月千江,体不分水。沩曰:应须与么始得。师曰:如金与金,终无异色,岂有异名?沩曰:作么生是无异名底道理?师曰:瓶、盘、钗、钏、券、盂、盆。沩曰:寂子说禅如师子吼,惊散狐狼野干之属。
师后开法王莽山,问僧:近离甚处?曰:庐山。师曰:曾到五老峰么?曰:不曾到。师曰:阇黎不曾游山。〔云门云:此语皆为慈悲之故,有落草之谈。〕
上堂:汝等诸人,各自回光返照,莫记吾言。汝无始劫来,背明投暗,妄想根深,卒难顿拔。所以假设方便,夺汝粗识。如将黄叶止啼,有甚么是处,亦如人将百种货物,与金宝作一铺货卖。只拟轻重来机,所以道石头是真金铺,我这里是杂货铺。有人来觅鼠粪,我亦拈与他。来觅真金,我亦拈与他。时有僧问:鼠粪即不要,请和尚真金?师曰:啮镞拟开口,驴年亦不会。僧无对。师曰:索唤则有交易,不索唤则无。我若说禅宗,身边要一人相伴亦无,岂况有五百七百众邪?我若东说西说,则争头向前采拾。如将空拳诳小儿,都无实处。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,且莫将心凑泊。但向自己性海,如实而修,不要三明六通。何以故?此是圣末边事,如今且要识心达本。但得其本,不愁其末。他时后日,自具去在。若未得本,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。汝岂不见沩山和尚云:凡圣情尽,体露真常,事理不二,即如如佛。
问:如何是祖师意?师以手于空,作此●相示之。僧无语。
师谓第一座曰:不思善,不思恶,正恁么时作么生?座曰:正恁么时是某甲放身命处。师曰:何不问老僧?座曰:正恁么时不见有和尚?师曰:扶吾教不起。
师因归沩山省觐,沩问:子既称善知识,争辨得诸方来者,知有不知有,有师承无师承,是义学是玄学?子试说看。师曰:慧寂有验处,但见僧来便竖起拂子,问伊诸方还说这个不说?又曰这个且置,诸方老宿意作么生?沩叹曰:此是従上宗门中牙爪。
沩问:大地众生,业识茫茫,无本可据,子作么生知他有之与无?师曰:慧寂有验处。时有一僧従面前过,师召曰:阇黎!僧回首,师曰:和尚,这个便是业识茫茫,无本可据。沩曰:此是师子一滴乳,迸散六斛驴乳。
师问僧:甚处来?曰:幽州。师曰:我恰要个幽州信,米作么价?曰:某甲来时,无端従市中过,踏折他桥梁。师便休。
师见僧来,竖起拂子,僧便喝。师曰:喝即不无,且道老僧过在甚么处?曰:和尚不合将境示人。师便打。
有梵僧従空而至,师曰:近离甚处?曰:西天。师曰:几时离彼?曰:今早。师曰:何太迟生!曰:游山玩水。师曰:神通游戏则不无,阇黎佛法须还老僧始得。曰:特来东土礼文殊,却遇小释迦。遂出梵书贝多叶,与师作礼,乘空而去。自此号小释迦。
师住东平时,沩山令僧送书并镜与师。师上堂,提起示众曰:且道是沩山镜,东平镜?若道是东平镜,又是沩山送来。若道是沩山镜,又在东平手里。道得则留取,道不得则扑破去也。众无语,师遂扑破,便下座。
僧参次,便问:和尚还识字否?师曰:随分。僧以手画此●相拓呈,师以衣袖拂之。僧又作此●相拓呈,师以两手作背抛势。僧以目视之,师低头。僧绕师一匝,师便打,僧遂出去。
师坐次,有僧来作礼,师不顾。其僧乃问:师识字否?师曰:随分。僧乃右旋一匝。曰:是甚么字?师于地上书十字酬之。僧又左旋一匝,曰:是甚字?师改十字作蹿字。僧画此●相,以两手拓,如笨罗掌日月势。曰:是甚么字?师乃画此●相对之,僧乃作娄至德势。师曰:如是!如是!此是诸佛之所护念,汝亦如是,吾亦如是。善自护持!其僧礼谢,腾空而去。时有一道者见,经五日后,遂问师。师曰:汝还见否?道者曰:某甲见出门腾空而去。师曰:此是西天罗汉,故来探吾道。道者曰:某虽睹种种三昧,不辨其理。师曰:吾以义为汝解释,此是八种三昧,是觉海变为义海,体则同然。此义合有因有果,即时异时,总别不离隐身三昧也。
师问僧:近离甚处?曰:南方。师举拄杖曰:彼中老宿还说这个么?曰:不说。师曰:既不说这个,还说那个否?曰:不说。师召大德,僧应诺。师曰:参堂去。僧便出。师复召曰:大德!僧回首,师曰:近前来。僧近前,师以拄杖头上点一下,曰:去!
刘侍御问:了心之旨,可得闻乎?师曰:若要了心,无心可了。无了之心,是名真了。
师一日在法堂上坐,见一僧従外来,便问讯了,向东边叉手立,以目视师,师乃垂下左足。僧却过西边叉手立,师垂下右足。僧向中间叉手立,师收双足。僧礼拜,师曰:老僧自住此,未曾打著一人。拈拄杖便打。僧便腾空而去。
陆希声相公欲谒师,先作此●相封呈。师开封于相下面书云:不思而知,落第二头。思而知之,落第三首。遂封回。〔韦宙相公机语相似,磅不重出。〕公见即入山,师乃门迎。公才入门,便问:三门俱开,従何门入?师曰:従信门入。公至法堂,又问:不出魔界,便入佛界时如何?师以拂子倒点三下。公便设礼。又问:和尚还持戒否?师曰:不持戒。曰:还坐禅否?师曰:不坐禅。公良久,师曰:会么?曰:不会。师曰:听老僧一颂:滔滔不持戒,兀兀不坐禅。酽茶三两碗,意在旄头边。师却问:承闻相公看经得悟,是否?曰:弟子因看《涅槃经》有云,不断烦恼而入涅槃,得个安乐处。师竖起拂子,曰:只如这个作么生入?曰:入之一字,也不消得。师曰:入之一字,不为相公。公便起去。〔法灯云:上座且道,入之一字为甚么人?又云:相公且莫烦恼。〕
庞居士问:久向仰山,到来为甚么却覆?师竖起拂子,士曰:恰是。师曰:是仰是覆?士乃打露柱,曰:虽然无人,也要露柱证明。师掷拂子,曰:若到诸方,一任举似。
师指雪师子,问众:有过得此色者么?众无对。〔云门云:当时便好与推倒。〕
师问双峰:师弟近日见处如何?曰:据某见处,实无一法可当情。师曰:汝解犹在境。曰:某只如此,师兄又如何?师曰:汝岂不知无一法可当情者?沩山闻曰:寂子一句,疑杀天下人。〔玄觉云:经道:实无有法。然灯佛与我授记,他道实无一法可当情。为甚么道:解犹在境;且道利害在甚么处?〕
师卧次,僧问:法身还解说法也无?师曰:我说不得,别有一人说得。曰:说得底人在甚么处?师推出枕子。沩山闻曰:寂子用剑刃上事。
师闭目坐次,有僧潜来身边立,师开目,于地上作此●相,顾视其僧。僧无语。师携拄杖行次,僧问:和尚手中是甚么?师便拈向背后,曰:见么?僧无对。师问一僧:汝会甚么?曰:会卜。师提起拂子,曰:这个六十四卦中阿那卦收?僧无对。师自代云:适来是雷天大壮,如今变为地火明夷。
问僧:名甚么?曰:灵通。师曰:便请入灯笼。曰:早个入了也。〔法眼别云:唤甚么作灯笼?〕
问:古人道,见色便见心。禅床是色,请和尚离却色,指学人心。师曰:那个是禅床,指出来看。僧无语。〔玄觉云:忽然被伊却指禅床,作么生对伊?有僧云:却请和尚道。玄觉代拊掌三下。〕
问:如何是毗卢师?师乃叱之。僧曰:如何是和尚师?师曰:莫无礼!
师共一僧语,旁有僧曰:语底是文殊,默底是维摩。师曰:不语不默底莫是汝否?僧默然。师曰:何不现神通?曰:不辞现神通,只恐和尚收作教。师曰:鉴汝来处,未有教外底眼。
问:天堂地狱相去几何?师将拄杖画地一画。
师住观音时,出榜云:看经次不得问事。有僧来问讯,见师看经,旁立而待。师卷却经,问:会么?曰:某甲不看经,争得会?师曰:汝已后会去在。其僧到岩头,头问:甚处来?曰:江西观音来。头曰:和尚有何言句?僧举前话,头曰:这个老师,我将谓被故纸埋却,元来犹在。
僧思益阝问:禅宗顿悟,毕竟入门的意如何?师曰:此意极难,若是祖宗门下,上根上智,一闻千悟,得大总持。其有根微智劣,若不安禅静虑,到这里总须茫然。曰:除此一路,别更有入处否?师曰:有。曰:如何即是。师曰:汝是甚处人?曰:幽州人。师曰:汝还思彼处否?曰:常思。师曰:能思者是心,所思者是境。彼处楼台林苑,人马骈阗,汝反思底还有许多般也无?曰:某甲到这里,总不见有。师曰:汝解犹在心。信位即得,人位未在。曰:除却这个,别更有意也无?师曰:别有,别无即不堪也。曰:到这里作么生即是?师曰:据汝所解,只得一玄,得坐披衣,向后自看。益阝礼谢之。
师接机利物,为宗门标准。再迁东平,将顺寂,数僧侍立,师以偈示之曰:一二二三子,平目复仰视。两口一无舌,即是吾宗旨。至日午,胞座辞众,复说偈曰:年满七十七,无常在今日。日轮正当午。两手攀屈膝。言讫,以两手抱膝而终。阅明年,南塔涌禅师迁灵骨归仰山,塔于集云峰下。谥智通禅师、妙光之塔。
△香严智闲禅师
邓州香严智闲禅师,青州人也。厌俗辞亲,观方慕道。在百丈时性识聪敏,参禅不得。洎丈迁化,遂参沩山。山问: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,问一答十,问十答百。此是汝聪明灵利,意解识想,生死根本。父母未生时,试道一句看。师被一问,直得茫然。归寮将平日看过底文字従头要寻一句酬对,竟不能得,乃自叹曰:画饼不可充饥。屡乞沩山说破,山曰:我若说似汝,汝已后骂我去。我说底是我底,终不干汝事。师遂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却。曰:此生不学佛法也,且作个长行粥饭僧,免役心神。乃泣辞沩山,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,遂憩止焉。
一日,芟除草木,偶抛瓦砾,击竹作声,忽然省悟。遽归沐浴焚香,遥礼沩山。赞曰:和尚大慈,恩逾父母。当时若为我说破,何有今日之事?乃有颂曰:一击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。动容扬古路,不堕悄然机。处处无晨迹,声色外威仪。诸方达道者,咸言上上机。沩山闻得,谓仰山曰:此子彻也。仰曰:此是心机意识,著述得成。待某甲亲自勘过。
仰后见师,曰:和尚赞叹师弟发明大事,你试说看。师举前颂,仰曰:此是夙习记持而成,若有正悟,别更说看。师又成颂曰:去年贫未是贫,今年贫始是贫。去年贫,犹有卓锥之地,今年贫,锥也无。仰曰:如来禅许师弟会,祖师禅未梦见在。师复有颂曰:我有一机,瞬目视伊。若人不会,别唤沙弥。仰乃报沩山,曰:且喜闲师弟会祖师禅也。〔玄觉云:且道如来禅与祖师禅分不分?长庆冰云:一时坐却。〕
师初开堂,沩山令僧送书并拄杖至。师接得便哭:苍天!苍天!僧曰:和尚为甚么如此?师曰:只为春行秋令。
上堂:道由悟达,不在语言。况是密密堂堂,曾无间隔,不劳心意,暂借回光。日用全功,迷徒自背。僧问:如何是香严境?师曰:华木不滋。问:如何是仙陀婆?师敲禅床曰:过这里来。问:如何是现在学?师以扇子旋转示之,曰:见么?僧无语。问:如何是正命食?师以手撮而示之。问:如何是无表戒?师曰:待阇黎作俗即说。问:如何是声色外相见一句?师曰:如某甲未住香严时,且道在甚么处?曰:恁么则亦不敢道有所在。师曰:如幻人心心所法。问:如何是直截根源佛所印?师抛下拄杖,散手而去。问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师曰:今年霜降早,荞麦总不收。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以手入怀作拳,展开与之。僧乃跪膝,以两手作受势。师曰:是甚么?僧无对。问:离四句,绝百非,请和尚道。师曰:猎师前不得说本师戒。
上堂:若论此事,如人上树,口衔树枝,脚不蹋枝,手不攀枝,树下忽有人问,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不对他,又违他所问。若对他,又丧身失命。当恁么时作么生即得?时有虎头招上座出众云:树上即不问,未上树时请和尚道。师乃呵呵大笑。
师问僧:甚处来?曰:沩山来。师曰:和尚近日有何言句?曰:有僧问:如何是西来意?和尚竖起拂子。师曰:彼中兄弟作么生会?曰:彼中商量道,即色明心,附物显理。师曰:会即便会,著甚死急!僧却问:师意如何?师亦竖起拂子。〔玄沙云:只这香严脚跟未点地。云居锡云:甚么处是香严脚跟未点地处?〕
师有偈曰:子啐母啄,子觉母壳。子母俱亡,应缘不错。同道唱和,妙云独脚。
师凡示学徒,语多简直。有偈颂二百余篇,随缘对机,不拘声律,诸方盛行。后谥袭灯禅师。
△径山洪諲禅师
杭州径山洪諲禅师,吴兴人也。僧问:掩息如灰时如何?师曰:犹是时人功干。曰:干后如何?师曰:耕人田不种。曰:毕竟如何?师曰:禾熟不临场。问:龙门不假风雷势便透得者如何?师曰:犹是一品二品。曰:此既是阶级,向上事如何?师曰:吾不知有汝龙门。问:如霜如雪时如何?师曰:犹是污染。曰:不污染时如何?师曰:不同色。
许州全明上座先问石霜:一毫穿众穴时如何?霜曰:直须万年去。曰:万年后如何?霜曰:登科任汝登科,拔萃任汝拔萃。后问师曰:一毫穿众穴时如何?师曰:光靴任汝光靴,结果任汝结果。
问:如何是长?师曰:千圣不能量。曰:如何是短?师曰:桀螟眼里著不满。其僧不肯,便去举似石霜。霜曰:只为太近实头。僧却问霜:如何是长?霜曰:不屈曲。曰:如何是短?霜曰:双陆盘中不喝彩。
佛日长老访师。师问:伏承长老独化一方,何以荐游峰顶?日曰:朗月当空豹,冰霜不自寒。师曰:莫是长老家风也无?日曰:峭峙万重关,于中含宝月。师曰:此犹是文言,作么生是长老家风?日曰:今日赖遇佛日,却问隐密全真,时人知有道不得,太省无辜,时人知有道得。于此二途,犹是时人升降处。未审和尚亲道自道如何道?师曰:我家道处无可道。日曰:如来路上无私曲,便请玄音和一场。师曰:任汝二轮更互照,碧潭云外不相关。日曰:为报白头无限客,此回年少莫归乡。师曰:老少同轮无向背,我家玄路勿参差。日曰:一言定天下,四句为谁宣。师曰:汝言有三四,我道其中一也无。师因有偈曰:东西不相顾,南北与谁留。汝言有三四,我道一也无。光化四年九月二十八日,白众而化。
△双峰和尚(不列章次)
△定山神英禅师
滁州定山神英禅师,因肾树省和尚行脚时参问:不落数量,请师道。师提起数珠曰:是落不落?树曰:圆珠三窍,时人知有,请师圆前话。师便打,树拂袖便出。师曰:三十年后槌胸大哭去在!树住后示众曰:老僧三十年前至定山,被他热谩一上,不同小小。师见首座洗衣,遂问:作甚么?座提起衣示之。师曰:洗底是甚衣?座曰:关中使铁钱。师唤维那,移下座豹搭著。
△延庆法端禅师
襄州延庆山法端禅师,僧问:蚯蚓斩为两段,两头俱动。佛性在阿那头?师展两手。〔洞山别云:问底在阿那头。〕师灭后,谥绍真禅师。
△益州应天和尚
益州应天和尚,僧问:人人尽有佛性,如何是和尚佛性?师曰:汝唤甚么作佛性?曰:恁么则和尚无佛性也。师乃叫:快活!快活!
△九峰慈慧禅师
福州九峰慈慧禅师,初在沩山,山上堂曰:汝等诸人,只得大机,不得大用。师便抽身出去。沩召之,师更不回顾。沩曰:此子堪为法器。一日辞沩山,曰:某甲辞违和尚,千里之外不离左右。沩动容曰:善为!
△京兆府米和尚
京兆府米和尚〔亦谓七师。〕参学后,归受业寺,有老宿问:月中断井索,时人唤作蛇。未审七师见佛唤作甚么?师曰:若有佛见,即同众生。〔法眼别云:此是甚么时节问?法灯别云:唤底不是。〕老宿曰:千年桃核。师令僧去问仰山曰:今时还假悟也无?仰曰:悟即不无,争奈落在第二头。师深肯之。又令僧问洞山曰:那个究竟作么生?洞曰:却须问他始得。师亦肯之。
僧问:自古上贤,还达真正理也无?师曰:达。曰:只如真正理作么生达?师曰:当时霍光卖假银城与单于,契书是甚么人做?曰:某甲直得杜口无言。师曰:平地教人作保。问:如何是衲衣下事?师曰:丑陋任君嫌,不豹云霞色。
△晋州霍山和尚
晋州霍山和尚,因仰山一僧到,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参,师乃唤维那:打钟著。大禅佛骤步而去。
△元康和尚
元康和尚,因访石楼,楼才见便收足坐。师曰:得恁么威仪周足!楼曰:汝适来见个甚么?师曰:无端被人领过。楼曰:须是与么始为真见。师曰:苦哉!赚杀几人来!楼便起身。师曰:见则见矣,动则不动。楼曰:尽力道不出定也。师拊掌三下。后有僧举似南泉,泉曰:天下人断这两个汉是非不得。若断得,与他同参。
△三角法遇庵主
蕲州三角山法遇庵主,因荒乱,魁帅入山,执刃而问:和尚有甚财宝?师曰:僧家之宝,非君所宜。魁曰:是何宝?师震声一喝,魁不悟,以刃加之。
△常侍王敬初居士
襄州王敬初常侍,视事次,米和尚至,公乃举笔示之。米曰:还判得虚空否?公掷笔入宅,更不复出。米致疑,明日凭鼓山供养主入探其意。米亦随至,潜在屏蔽间侦〔版庆切〕伺。供养主才坐,问曰:昨日米和尚有甚么言句,便不相见?公曰:师子咬人,韩卢逐块。米闻此语,即省前谬。遽出朗笑曰:我会也,我会也。公曰:会即不无,你试道看。米曰:请常侍举。公乃竖起一只箸。米曰:这野狐精。公曰:这汉彻也。
问僧:一切众生还有佛性也无?曰:有。公指壁上画狗子曰:这个还有也无?僧无对。公自代曰:看咬著汝。
◎南岳下五世
○仰山寂禅师法嗣
△西塔光穆禅师
袁州仰山西塔光穆禅师,僧问:如何是正闻?师曰:不従耳入。曰:作么生?师曰:还闻么?问: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师曰:同别且置,汝道瓶嘴里甚么物出来入去?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曰:汝无佛性。问:如何是顿?师作圆相示之。曰:如何是渐?师以手空中拨三下。
△南塔光涌禅师
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禅师,豫章丰城章氏子。母乳之夕,神光照庭,厩马皆惊,因以光涌名之。少甚俊敏,依仰山剃度。北游谒临济,复归侍山。山曰:汝来作甚么?师曰:礼觐和尚。山曰:还见和尚么?师曰:见。山曰:和尚何似驴?师曰:某甲见和尚亦不似佛。山曰:若不似佛,似个甚么?师曰:若有所似,与驴何别?山大惊曰:凡圣两忘,情尽体露。吾以此验人,二十年无决了者,子保任之。山每指谓人曰:此子肉身佛也。
僧问:文殊是七佛之师,文殊还有师否?师曰:遇缘即有。曰:如何是文殊师?师竖起拂子。僧曰:莫只这便是么?师放下拂子,叉手。问:如何是妙用一句?师曰:水到渠成。问:真佛住在何处?师曰:言下无相,也不在别处。
△霍山景通禅师
晋州霍山景通禅师,初参仰山,山闭目坐,师乃翘起右足曰:如是!如是!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!中华六祖亦如是!和尚亦如是!景通亦如是!仰山起来,打四藤条。师因此自称: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。〔归宗下,亦有大禅佛名智通。〕
住后,有行者问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师乃礼拜。者曰:和尚为甚么礼俗人?师曰:汝不见道尊重弟子。师问僧:甚么处来?僧提起坐具,师曰:龙头蛇尾。问:如何是佛?师便打,僧亦打。师曰:汝打我有道理,我打汝无道理。僧无语。师又打趁出。
师化缘将毕,先备薪于郊野,遍辞檀信。食讫至薪所,谓弟子曰:日午当来报。至日午,师自执炬登积薪上,以笠置项后,作圆光相。手执拄杖,作降魔杵势,立终于红焰中。
△无著文喜禅师
杭州无著文喜禅师,嘉禾语溪人也。姓朱氏。七岁,依本邑常乐寺〔今宗福也。〕国清出家剃染,后习律听教。属会昌澄汰,反服韬晦。大中初,例重忏度于盐官齐峰寺,后谒大慈山性空禅师,空曰:子何不遍参乎?
师直往五台山华严寺,至金刚窟礼谒,遇一老翁牵牛而行,邀师入寺。翁呼均提,有童子应声出迎。翁纵牛,引师胞堂。堂宇皆耀金色,翁踞床指绣墩命坐。翁曰:近自何来?师曰:南方。翁曰:南方佛法如何住持?师曰:末法比丘,少奉戒律。翁曰:多少众?师曰:或三百,或五百。师却问:此间佛法如何住持?翁曰:龙蛇混杂,凡圣同居。师曰:多少众?翁曰:前三三,后三三。翁呼童子致茶,并进酥酪。师纳其味,心意豁然。翁拈起玻璃盏,问曰:南方还有这个否?师曰:无。翁曰:寻常将甚么吃茶?师无对。
师睹日色稍晚,遂问翁:拟投一宿得否?翁曰:汝有执心在,不得宿。师曰:某甲无执心。翁曰:汝曾受戒否?师曰:受戒久矣。翁曰:汝若无执心,何用受戒?师辞退。翁令童子相送,师问童子:前三三,后三三,是多少?童召:大德!师应诺。童曰:是多少?师复问曰:此为何处?童曰:此金刚窟般若寺也。师报然,悟彼翁者即文殊也。不可再见,即稽首童子,愿乞一言为别。童说偈曰:面上无嗔供养具,口里无嗔吐妙香。心里无嗔是珍宝,无垢无染是真常。言讫,均提与寺俱隐,但见五色云中,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,忽有白云自东方来,覆之不见。时有沧州菩提寺僧修政等至,尚闻山石震吼之声。师因驻锡五台。
咸通三年至洪州观音参仰山,顿了心契,令充典座。文殊尝现于粥棼上,师以搅粥篦便打,曰:文殊自文殊,文喜自文喜。殊乃说偈曰:苦瓠连根苦,甜瓜彻蒂甜。修行三大劫,却被老僧嫌。
一日,有异僧来求斋食,师减己分馈之。仰山预知,问曰:适来果位人至,汝给食否?师曰:辍己回施。仰曰:汝大利益。
后旋浙住龙泉寺。僧问:如何是涅槃相?师曰:香烟尽处验。问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师曰:唤院主来,这师僧患颠。问:如何是自己?师默然,僧罔措,再问。师曰:青天蒙昧,不向月边飞。
钱王奏赐紫衣,署无著禅师。将顺寂,于子夜告众曰:三界心尽,即是涅槃。言讫,跏趺而终。白光照室,竹树同色。塔于灵隐山之西坞。天福二年宣城帅田忄〔于伦切〕应杭将许思叛涣,纵兵大掠,发师塔,睹肉身不坏,爪发俱长。武肃钱王异之,遣裨将邵志重加封瘗,至皇朝嘉定庚辰,迁于净慈山智觉寿禅师塔左。
△五观顺支禅师
新罗国五观山顺支了悟禅师,僧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竖拂子。僧曰:莫这个便是?师放下拂子。问:以字不成,八字不是,是甚么字?师作圆相示之。有僧于师前作五花圆相,师画破作一圆相。
△仰山东塔和尚
袁州仰山东塔和尚,僧问:如何是君王剑?师曰:落缆不采功。曰:用者如何?师曰:不落人手。问:法王与君王相见时如何?师曰:两掌无私。曰:见后如何?师曰:中间绝像。
○香严闲禅师法嗣
△吉州止观和尚
吉州止观和尚,僧问:如何是毗卢师?师拦胸与一拓。问:如何是顿?师曰:非梁陈。
△寿州绍宗禅师
寿州绍宗禅师,僧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曰:好事不出门,恶事行千里。有官人谓师曰:见说江西不立宗?师曰:遇缘即立。曰:遇缘立个甚么?师曰:江西不立宗。
△南禅无染禅师
益州南禅无染禅师,僧问:无句之句,师还答也无?师曰:従来只明恁么事。曰:毕竟如何?师曰:且问看。
△长平山和尚
益州长平山和尚,僧问:视瞬不及处如何?师曰:我眨眼也没工夫。问:如何是祖师意?师曰:西天来,唐土去。
△崇福演教禅师
益州崇福演教禅师,僧问:如何是宽廓之言?师曰:无口得道。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曰:今日明日。
△大安清干禅师
安州大安山清干禅师,僧问:従上诸圣,従何而证?师乃斫额。问: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师曰:羊头车子推明月。
△终南山丰德和尚
终南山丰德寺和尚,僧问:如何是和尚家风?师曰:触事面墙。问:如何是本来事?师曰:终不更问人。
△武当佛岩晖禅师
均州武当山佛岩晖禅师,僧问:某甲顷年有疾,又中毒药,请师医。师曰:二宜汤一碗。问:如何是佛向上事?曰:螺髻子。曰:如何是佛向下事?师曰:莲华座。
△双谿田道者
江州庐山双溪田道者,僧问:如何是啐啄之机?师以手作啄势。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曰:甚么处得个问头来?
○径山諲禅师法嗣
△洪州米岭和尚
洪州米岭和尚,常语曰:莫过于此。僧问:未审是甚么莫过于此?师曰:不出是。僧后问长庆:为甚么不出是?庆曰:汝拟唤作甚么?
○双峰和尚法嗣
△双峰古禅师
福州双峰古禅师,本业讲经,因参先双峰。峰问:大德甚么处住?曰:城里。峰曰:寻常还思老僧否?曰:常思和尚,无由礼觐。峰曰:只这思底便是大德。师従此领旨。即罢讲席,侍奉数年。后到石霜,但随众而已,更不参请。众谓古侍者尝受双峰印记,往往闻于石霜。霜欲诘其所悟,而未得其便。师因辞去,霜将拂子送出门首,召曰:古侍者!师回首。霜曰:拟著即差,是著即乖,不拟不是,亦莫作个会。除非知有莫能知之。好去!好去!师应喏喏,即前迈。寻属双峰示寂,师乃继续住持。僧问:和尚当时辞石霜,石霜恁么道意作么生?师曰:只教我不著是非。〔玄觉云:且道他会石霜意不会?〕
◎南岳下六世
○西塔穆禅师法嗣
△资福如宝禅师
吉州资福如宝禅师,僧问:如何是应之句?师默然。问:如何是玄旨?师曰:汝与我掩却门。问:鲁祖面壁,意作么生?师曰:没交涉。问:如何是従上真正眼?师槌胸曰:苍天!苍天!曰:借问有何妨?师曰:困。问:这个还受学也无?师曰:未曾酴地栽虚空。问:如何是衲僧急切处?师曰:不过此。问曰:学人未问已前,请师道。师曰:噫!问:如何是一尘入正受?师作入定势。曰:如何是诸尘三昧起?师曰:汝问阿谁?问:如何是一路涅槃门?师弹指一声,又展开两手。曰:如何领会?师曰:不是秋月明,子自横行八九。问:如何是和尚家风?师曰:饭后三碗茶。师一日拈起蒲团,示众曰:诸佛菩萨,入理圣人,皆従这里出。便掷下,擘开胸曰:作么生?众无对。问:学人创入丛林,一夏将末,未蒙和尚指教,愿垂提拯。师拓开曰:老僧住持已来,未曾瞎却一人眼。师有时坐良久,周视左右曰:会么?众曰:不会。师曰:不会即谩汝去也。师一日将蒲团于头上,曰:汝诸人恁么时难共语。众无对。师将坐,却曰:犹较些子。
○南塔涌禅师法嗣
△芭蕉慧清禅师
郢州芭蕉山慧清禅师,新罗国人也。上堂,拈拄杖示众曰:你有拄杖子,我与你拄杖子。你无拄杖子,我夺却你拄杖子。靠拄杖下座。
僧问:如何是芭蕉水?师曰:冬温夏凉。问:如何是吹毛剑?师曰:进前三步。曰:用者如何?师曰:退后三步。问: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?师曰:只恐阇黎不问。
上堂:会么?相悉者少,珍重!问:不语有问时如何?师曰:未出三门千里程。问:如何是自己?师曰:望南看北斗。问:光境俱亡,复是何物?师曰:知。曰:知个甚么?师曰:建州九郎。
上堂:如人行次,忽遇前面万丈深坑,背后野火来逼,两畔是荆棘丛林,若也向前,则堕在坑堑。若也退后,则野火烧身。若也转侧,则被荆棘林碍。当与么时,作么生免得?若也免得,合有出身之路。若免不得,堕身死汉。问:如何是提婆宗?师曰:赤幡在左。问僧:近离甚么?僧曰:请师试道看。师曰:将谓是舶上商人,元来是当州小客。问:不问二头三首,请师直指本来面目。师默然正坐。问:贼来须打,客来须看,忽遇客贼俱来时如何?师曰:屋里有一纟两破草鞋。曰:只如破草鞋,还堪受用也无?师曰:汝若将去,前凶后不吉。问:北斗藏身,意旨如何?师曰:九九八十一。乃曰:会么?曰:不会。师曰:一二三四五。
师谓众曰:我年二十八,到仰山参见南塔,见上堂曰:汝等诸人,若是个汉,従持肚里出来便作师子吼,好么?我于言下歇得身心,便住五载。僧问:古佛未出兴时如何?师曰:千年茄子根。曰:出兴后如何?师曰:金刚努出眼。
上堂,良久曰:也大相辱。珍重!问:如何是祖师意?师曰:汝问那个祖师意?曰:达磨西来意。师曰:独自栖栖暗渡江。问: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?师曰:知。曰:见后如何?师曰:知。问:甚么物无两头,甚么物无背面?师曰:我身无两头,我语无背面。问:如何是透法身句?师曰:一不得问,二不得休。曰:学人不会。师曰:第三度来,与汝相见。
△清化全宦禅师
越州清化全宦禅师,吴郡昆山人也。初参南塔,塔问:従何而来?师曰:鄂州。塔曰:鄂州使君名甚么?师曰:化下不敢相触忤。曰:此地道不畏。师曰:大丈夫何必相试。塔囅〔丑忍切〕然而笑,遂乃印可。时庐陵安福县宰建应国禅苑,迎师聚徒,本道上闻,赐名清化。
僧问:如何是和尚急切为人处?师曰:朝看东南,暮看西北。曰:不会。师曰:徒夸东阳客,不识西阳珍。问:如何是正法眼?师曰:我却不知。曰:和尚为甚么不知?师曰:不可青天白日尿床也。师后还故国,钱氏文穆王特加礼重。晋天福二年丁酉岁,钱氏戍将辟云峰山建院,亦以清化为名,延师开堂。
僧问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师曰:华表柱头木鹤飞。问:路逢达道人,不将语默对,未审将甚么对?师曰:眼里瞳人吹叫子。问:和尚年多少?师曰:始见去年九月九,如今又见秋叶黄。曰:恁么则无数也。师曰:问取黄叶。曰:毕竟事如何?师曰:六只骰子满盆红。问: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?师曰:长江无间断,聚沫任风飘。曰:还受祭祀也无?师曰:祭祀即不无。曰:如何祭祀?师曰:渔歌举炒,谷里闻声。忠献王赐紫方袍,师不受。王改以衲衣,仍号纯一禅师。师曰:吾非饰让也,虑后人搬吾而逞欲耳。开运四年秋,示寂。时大风摧震竹木。
△黄连义初禅师
韶州黄连山义初明微禅师,僧问: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请师开口不答话。师曰:宝华台上定古今。曰:如何是宝华台上定古今。师曰:一点墨子,轮流不移。曰:学人全体不会,请师指示。师曰:灵觉虽转,空华不坠。问:古路无晨,如何进步?师曰:金乌绕须弥,元与劫同时。曰:恁么则得达于彼岸也。师曰:黄河三千年一度清。
广主刘氏向师道化,请入府内说法。僧问:人王与法王相见时如何?师曰:两镜相照,万象历然。曰:法王心要,达磨西来,五祖付与曹溪,自此不传衣钵。未审碧玉阶前,将何付嘱?师曰:石羊水上行,木马夜翻驹。曰:恁么则我王有感,万国归朝。师曰:时人尽唱太平歌。问:如何是佛?师曰:胸题蹿字,背负圆光。问:如何是道?师展两手示之。僧曰:佛之与道,相去几何!师曰:如水如波。
△慧林鸿究禅师
韶州慧林鸿究妙济禅师,僧问:千圣常行此路,如何是此路?师曰:果然不见。问:鲁祖面壁,意旨如何?师曰:有甚么雪处?问:如何是急切事?师曰:钝汉。问:如何是和尚家风?师曰:诸方大例。问:定慧等学,明见佛性。此理如何?师曰:新修梵宇。
◎南岳下七世
○资福宝禅师法嗣
△资福贞邃禅师
吉州资福贞邃禅师,僧问:和尚见古人,得何意旨便歇去?师作此○相示之。问:如何是古人歌?师作此相示之。问:如何是最初一句?师曰:未具世界时,阇黎亦在此。问:百丈卷席,意旨如何?师良久。问:古人道,前三三,后三三,意旨如何?师曰:汝名甚么。曰:某甲。师曰:时有僧才出,师曰:不堪共语。问:如何是古佛心?师曰:山河大地。
△吉州福寿和尚
吉州福寿和尚,僧问:祖意教意,是同是别?师展手。问:文殊骑师子,普贤骑象王,未审释迦骑甚么?师举手云:?耶!?耶!
△潭州鹿苑和尚
潭州鹿苑和尚,僧问:余国作佛,还有异名也无?师作此○相示之。问:如何是鹿苑一路?师曰:吉獠舌头问将来。问:如何是闭门造车?师曰:南岳石桥。曰:如何是出门合辙?师曰:拄杖头鞋。
上堂,展手曰:天下老和尚、诸上座命根,总在这里。有僧出曰:还收得也无?师曰:天台石桥侧。曰:某甲不恁么。师曰:伏惟尚飨。问:如何是世尊不说说?师曰:须弥山倒。曰:如何是迦叶不闻闻?师曰:大海枯竭。
△报慈德韶禅师(不列章次)禅师
○芭蕉清禅师法嗣
△芭蕉继彻禅师
郢州芭蕉山继彻禅师,初参风穴。穴问:如何是正法眼?师曰:泥弹子。穴异之。次谒先芭蕉。蕉上堂举仰山道:两口一无舌,此是吾宗旨。师豁然有省。
住后,僧问:如何是林溪境?师曰:有山有水。曰:如何是境中人?师曰:三门前,佛殿后。问:如何是深深处?师曰:石人开石户,石锁两头摇。
上堂:昔日如来于波罗奈国,梵王请转法轮,如来不已而已,有屈宗风。随机逗教,遂有三乘名字,流传于天上人间,至今光扬不坠。若据祖宗门下,天地悬殊,上上根机,顿超不异。作么生是混融一句?还有人道得么?若道得,有参学眼。若道不得,天宽地窄。便下座。
上堂:眼中无翳,空里无花。水长船高,泥多佛大。莫将问来,我也无答。会么?问在答处,答在问处。便下座。问: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,如何是宗门一句?师曰:七纵八横。曰:如何领会?师曰:泥里倒,泥里起。问: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师曰:著体汗衫。问:有一人不舍生死,不证涅槃,师还提携也无?师曰:不提携。曰:为甚么不提携?师曰:林溪粗识好恶。问:如何是吹毛剑?师曰:透。曰:用者如何?师曰:钝。问:寂寂无依时如何?师曰:未是衲僧分上事。曰:如何是衲僧分上事?师曰:要行即行,要坐即坐。师有偈曰:芭蕉的旨,不挂本齿。木童唱和,石人侧耳。
△兴阳清让禅师
郢州兴阳山清让禅师,僧问:大通智胜佛,十劫坐道场。佛法不现前,不得成佛道时如何?师曰:其问甚谛当。曰:既是坐道场,为甚么不得成佛道?师曰:为伊不成佛。
△幽谷法满禅师
洪州幽谷山法满禅师,僧问:如何是道?师良久曰:会么?曰:学人不会。师曰:听取一偈:话道语下无声,举扬奥旨丁宁。禅要如今会取,不须退后消停。
△芭蕉山遇禅师
郢州芭蕉山遇禅师,僧问: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师曰:是星皆拱北,无水不朝东。曰:争奈学人未会何!师曰:逢人但恁么举。
△芭蕉山圆禅师
郢州芭蕉山圆禅师,僧问:如何是和尚接人一句?师曰:要头截取去。曰:岂无方便?师曰:心不负人,面无惭色。上堂:三千大千世界,夜来被老僧都合成一块,辊向须弥顶上。帝释大怒,拈得扑成粉碎。诸上座还觉头痛也无?良久曰:莫不识痛盘好!珍重!
△承天辞确禅师
彭州承天院辞确禅师,僧问:学人有一只箭,射即是,不射即是?师曰:作么生是阇黎箭?僧便喝。师曰:这个是草箭子。曰:如何是和尚箭?师曰:禁忌须屈指,祷祈便扣牙。问:心随万境转,阿那个是转万境底心?师曰:嘉州大像古人镌。问:众罪如霜露,慧日能消除时如何?师曰:亭台深夜雨,楼阁静时钟。曰:为甚么因缘会遇时,果报还自受?师曰:管笔能书,片舌解语。
开堂日示众:正令提纲,犹是捏窠造伪。佛法祗对,特地谩蓦上流。问著即参差,答著即交互。大德拟向甚么处下口?然则如是,事无一向,权柄在手,纵夺临机,有疑请问。僧问:如何是第一义?师曰:群峰穿海去,滴水下岩来。问:师唱谁家曲,宗风嗣阿谁?师曰:道头会尾,举意知心。
△牛头山精禅师
兴元府牛头山精禅师,僧问:如何是古佛心?师曰:东海浮沤。曰:如何领会?师曰:秤锤落井。问:不居凡圣是甚么人?师曰:梁朝傅大士。曰:此理如何?师曰:楚国孟尝君。
△觉城院信禅师
益州觉城院信禅师,僧问:如何是出身一路?师曰:三门前。曰:如何领会?师曰:紧峭草鞋。
△芭蕉山闲禅师
郢州芭蕉山闲禅师,僧问:十语九不中时如何?师曰:闭门屋里坐,抱首哭苍天。
△芭蕉令遵禅师
郢州芭蕉山令遵禅师,僧问:直得无下口处时如何?师曰:便须进一步。曰:向甚么处下脚?师曰:东山西岭上。
○慧林究禅师法嗣
△韶州灵瑞和尚
韶州灵瑞和尚,俗士问:如何是佛?师喝曰:汝是村里人。僧问:如何是西来意?师曰:十万八千里。问:如何是本来心?师曰:坐却毗卢顶,出没太虚中。问: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事?师曰:两个灵龟泥里斗,直至如今困未休。曰:不会。师曰:木鸡衔卵走,燕雀乘虎飞。潭中鱼不现,石安却生儿。
◎南岳下八世
○报慈韶禅师法嗣
△三角志谦禅师
蕲州三角山志谦禅师,僧问:如何是佛?师曰:速礼三拜。僧礼拜,师曰:一拨便转。
△兴阳词铎禅师
郢州兴阳词铎禅师,僧问:佛界与众生界相去多少?师曰:道不得。曰:真个那!师曰:有些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