禅宗典藏:祖堂集 第五卷2025-04-20 11:41
祖堂集 第五卷
祖堂卷五大颠
大颠和尚嗣石头,在潮州。元和十三年戊戌岁迎真身,元和皇帝于安远门躬自焚香,迎候顶礼。皇帝及百寮俱见五色光现,皆云是佛光,百寮拜贺圣感。唯有侍郎韩愈一人独言不是佛光,不肯拜贺圣德。帝问:既不是佛光,当此何光?侍郎当时失对,被贬潮州。侍郎便到潮州,问左右:此间有何道德高行禅流?左右对曰:有大颠和尚。侍郎令使往彼三请,皆不赴。后和尚方闻佛光故乃自来,侍郎不许相见,令人问:三请不赴,如今为什摩不屈自来?师云:三请不赴,不为侍郎;不屈自来,只为佛光。侍郎闻已喜悦,则申前旨,弟子其时云不是佛光,当道理不?师答曰:然。侍郎云:既不是佛光,当时何光?师曰:当是天龙八部释梵助化之光。侍郎云:其时京城若有一人似于师者,弟子今时日不来此。侍郎又问曰:未审佛还有光也无?师曰:有。进曰:如何是佛光?师唤云:侍郎。侍师应喏。师曰:看还见摩?侍郎曰:弟子到这里知不会。师云:这里若会得,是真佛光。故佛道一道,非青黄赤白色,透过须弥卢围,遍照山河大地,非眼见,非耳闻,故五日不睹其客,二听不闻其响。若识得这个佛光,一切圣凡虚幻无能惑也。师欲归山,留一偈曰:
辞君莫怪归山早,为忆松萝对月宫。
台殿不将金锁闭,来时自有白云封。
自后侍郎特到山,复礼乃问:弟子军州事多,佛法中省要处,乞师指示。师良久,侍郎罔措,登时三平造侍者在背后敲禅床,师乃回视云:作摩?对曰:先以定动,然后智拔。侍郎向三平云:和尚格调高峻,弟子罔措。今于侍者边却有入处。礼谢三平,却归州。
后一日上山礼师,师睡次,见来不起。便问:游山来,为老僧礼拜来?对曰:礼拜和尚来。师曰:不礼更待何时!侍郎便礼拜。
后一日又上山,师问:游山来,为老僧礼拜来?侍郎曰:游山来。师曰:还将得游山杖来不?对曰:不将得来。师曰:若不将来,空来何益?
又一日师曰:老僧往年见石头,石头问:阿那个是汝心?对曰:即只对和尚言语者是。石头便喝之。经旬日却问:和尚前日岂不是?除此之外何者是心?石头云:除却扬眉动目一切之事外直将心来。对曰:无心可将来。石头曰:先来有心,何得言无心?有心无心,尽同谩我。于此时言下大悟此境。却问:既今某甲除却扬眉动目一切之事外,和尚亦须除之。石头云:我除竟。对曰:将示和尚了也。石头云:汝既将示我心如何?对曰:不异和尚。石头曰:不关汝事。对曰:本无物。石头曰:汝亦无物。对曰:无物则真物。石头云:真物不可得。汝心见量意旨如此,也须护持。僧问:其中人相见时如何?师曰:早不其中。进曰:其中者如何?师曰:渠不作这个问。
祖堂卷五长髭
长髭和尚嗣石头,在潭州攸县。未睹行录,不决化缘终始。师初礼石头,密领玄旨。次往曹溪礼塔,却回石头。石头问:从何处来?对曰:从岭南来。石头云:大庾岭头一铺功德,还成就也无?对曰:诸事已备,只欠点眼在。石头曰:莫要点眼不?对曰:便请点眼。石头足 乔起脚示之,师便连礼十数拜不止。石头云:这汉见什摩道理?但知礼拜。师又不止,石头进前把住云:你见何道理了但知礼拜。师曰:如红炉上一点雪。石头云:如是,如是。
师得十岁兒子,养得八年。有一日,兒子启和尚曰:某甲欲得受戒去,还得也无?师云:受戒图什摩?兒子曰:某甲祖公在南岳,欲得去那里礼觐,只是未受戒,不敢去。师曰:受戒须是二十始得,且住。师忽然觉察,唤来许伊受戒。小师明朝辞和尚,和尚云:子归来,须到石头处来。小师应喏,便去南岳般若寺受戒,后却去石头参。石头云:从什摩处?对云:从长髭来。石头曰:今夜在此宿,还得摩?对云:一切取和尚处分。小师第二日早朝来不审,师便领新戒入山。路边有一个树子,石头云:汝与我斫却,这个树碍我路。对曰:某甲不将刀子来。石头曰:我这里有刀子。曰:便请。石头便抽刀,把柄过与刀子。曰:何不过那头来?师曰:用那头作什摩?新戒便大悟。石头教新戒归受业处,新戒便辞石头,却归师处。师问:教你到石头,你还到也无?对曰:到则到,不通耗。师问曰:依什摩人受戒?对曰:不依他。师曰:你在彼中即如此,我这里作摩生?对曰:要且不违背。师曰:大与摩多知生!对曰:舌头不曾染著在!师便咄:这多口新戒,出去!此是石室和尚也。
祖堂卷五龙潭
龙潭和尚嗣天皇,在澧朗州。师讳崇信,未详姓氏。在俗之时,世业作饼师,住在天皇巷阳。其天皇和尚住寺内,独居小院,多闭禅房,静坐而已。四海禅流,无由凑泊。唯有饼师每至食时,躬持胡饼十枚,以饷斋餐,如是不替数年。天皇每食已,常留一饼与之,云:吾惠汝,以廕子孙。日日如斯,以为常准。师因于一日忽自讶之,乃问:此饼是某甲持来,何乃返惠某甲?天皇云:是你持来,复汝何咎?师闻此语,似少惊觉,乃问曰:弟子浮生扰扰,毕竟如何?天皇云:在家牢狱逼迮,出家逍遥宽广。师便投天皇出家。天皇云:汝昔崇福善,今信吾语,宜名崇信。受具戒已,执爨数年。忽于一日问天皇曰:某甲身厕僧伦,已果宿志,未蒙和尚指示个心要,伏乞指示。天皇曰:你自到吾身边来,未尝不指汝心要。师问:何处是和尚指某甲心要处?天皇曰:汝擎茶,吾为汝吃;汝持食,吾为汝受。汝和南,吾为汝低首。何处不是示汝心要?师低头沉吟顷刻,天皇云:见即直下便见,拟思则便差。师问已,顿悟指要,便问:毕竟如何保任则得始终无患?皇曰:任性逍遥,随缘放旷。不要安禅习定,性本无拘。不要塞耳藏睛,灵光迥耀。如愚若讷,行不惊时。但尽凡心,别无圣解。汝能尔者,当何患乎?师既领宗要,触目朗然,犹如远客还家,顿息他游之意;亦如贫收宝藏,故无不足求。自荆渚至澧阳龙潭栖止,行不惊俗,世莫能疑。未尝辄衔机锋,玄流无由扣击。所居兰若临小溪潭,时属元阳,郡民多于是处祈求雨泽,故号龙潭和尚焉。
有僧问:髻中珠谁人得?师曰:不赏玩者得。僧曰:安著何处?师曰:待有所在,即说似汝。尼僧问:如何得为僧去?师曰:汝作尼来多少时。尼曰:还有为僧时也无?师曰:你即今是什摩?尼曰:现是女身,何得不识?师曰:谁识汝?
祖堂卷五翠微
翠微和尚嗣丹霞,在西京。师讳无学。僖宗皇帝诏入内,大敷玄教,帝情大悦,赐紫法号广照大师。自余未睹行录,不决化缘终始。师因供养罗汉次,僧问:今日设罗汉,罗汉还来也无?师云:是你每日口 童什摩?
祖堂卷五云岩
云岩和尚嗣药山,在潭州澧陵县。师讳昙晟,姓王,钟陵建昌县人也。其生自然胎裳,右袒仿若缁服。出家于石门,初参百丈,入室十数年间,次参药山。药山问:汝师百丈,于徒奚示?师对曰:师今示何物?药山云:因汝识得百丈矣。师禀承药山,后止攸县,大弘法化。
师有时谓众曰:有个人家兒子,问著无有道不得底。洞山问:他屋里有多小典籍?师曰:一字也无。进曰:争得与摩多知生?师曰:日夜不曾睡。洞山云:问著则无有道不得底,问一段事还道得不?师曰:道得却不道得!师问僧:从什摩处来?对曰:石头上语话来。师曰:石头还点头也无?对曰:师未问时却点头。师因看经次,洞山云:就师乞眼精。师曰:汝底与阿谁去也?洞山云:某甲无。师曰:有,汝向什摩处著?洞山无对。师曰:乞眼精底是眼不?洞山云:非眼。师曰:咄,出去!道吾问:初祖未到此土时,还有祖师意不?师曰:有。吾云:既有,更用来作什摩?师曰:只为有,所以来。
师因行粽子,洞山受了又展手云:更有一人在。师云:那个人还吃不?洞山云:行即吃。洞山辞时,师问:何处去?洞山云:虽辞和尚,未卜所止。师曰:莫是湖南去不?对曰:无。师曰:莫是归乡去不?对曰:也无。师举高声云:早晚却来?对曰:待和尚有住处即来。师曰:自此一别后,应难得相见。对曰:难得不相见。洞山到沩山,沩山即大圆,当时郢匠,集徒千众,振化三湘,乃见洞山来,顾而异焉。他日沩山密离宴室,独步林泉。洞山乃疾追,蹑迹其后,至于佛地之西,有作务之所。洞山遂进前礼拜而言曰:某甲窃闻国师有无情说法之示,曾闻其语,常究其微,每欲励心,愿尽于此。沩山忻然顾曰:子于何获此语耶?洞山具述始终而举,举了,沩山乃曰:此间亦有小许,但缘罕遇其人,非我所吝也。洞山云:便请。沩山云:父母缘生口,终不敢道。洞山不礼拜便问:还有与师同时慕道者不?沩山云:此去澧陵县侧,石室相邻,有云岩道人,若能拨草瞻风,必为子之所重也。洞山便问:无情说法什摩人得闻?师曰:无情说法无情得闻。进曰:和尚还闻得不?师云:我若闻,汝则不得见我。进曰:与摩则某甲不得闻和尚说法去也。师云:吾说法尚自不闻,岂况于无情说法乎?因此洞山息疑情,乃作偈曰:
可笑奇,可笑奇,无情解说不思议。
若将耳听声不现,眼处闻声方得知。
师问尼众曰:汝阿爷还在也无?对曰:在。师曰:年多少?对曰:年八十。师云:有少爷年非八十,汝还知也无?对曰:莫是与摩来底是不?师曰:这个犹是兒子。洞山云:直饶不来也是兒子。问:一念瞥起便落魔界时如何?师曰:汝因什摩从佛界来?却云:还会摩?对曰:不会。师曰:莫道不会,设使会得,也只是左之右之。
师与道吾、船子三人受山下人请斋。一人云:斋去日晚。一人云:近那!动步便到。师云:有一人不动步便到作摩生?寻后洞山闻,举云:此语最著力,如人入镬汤炉炭,不被烧煮始得。这里得永劫不失,余处得暂时间。切嘱第一莫向舌头上取办,记他了事言语有什摩用处?这个功课从无人边得,不由聪明强纪。莫向闲处置功,一步不回,冥然累劫。所以云岩云向这个相貌中失却人身最苦,无苦于此苦。师问僧:何处去来?对云:添香去来。师曰:还见佛不?对曰:见。师曰:什摩处见?对曰:下界见。师曰:古佛,古佛。师煎茶次,道吾问:作什摩?师曰:煎茶。吾曰:与阿谁吃?师曰:有一人要。道吾云:何不教伊自煎?师云:幸有某甲在。药山问:承汝解弄师子,弄得几出?师曰:弄得六出。药山云:我亦弄得。师问:和尚弄得几出?药山云:我弄得一出。师曰:一即六,六即一。沩山问师:承闻长老在药山,解弄师子是不?师曰:是也。沩山云:为复常弄,还有置时也无?师曰:要弄即弄,要置即置。沩山曰:置时师子在什摩处?师云:置也,置也。师窥一老宿房,老宿云:只这个是,窥作什摩?师云:大有人不肯与摩道。师问道吾:老兄家风作摩生?吾曰:教汝指点著,堪作什摩!师云:无这个来多少时?吾云:牙根犹带生涩在。问:如何是正修行路?师云:修是墙堑,不修是里头人。师问众:世间什摩物最苦?云:地狱是最苦。师云:地狱未是苦,今时作这个相貌中,失却人身最苦,无苦过于此苦。
师与洞山锄姜次,师说先德事。洞山云:这个人如今在什摩处?师良久云:作摩?作摩?洞山云:太迟也。有僧出来,两三则语举似师,师复审之云:我适来只闻汝声,不见汝身。出来,我要见汝。其僧竖起五指,师云:苦杀人,洎错放过者个汉。洞山问:此僧竖起五指意如何?师曰:现五分法身,如今在阿那个分?师临迁化时,洞山问:和尚百年后,有人问还邈得师真也无,向他作摩生道?师云:但向他道,只这个汉是。洞山沉吟底,师云:此著一子,莽卤吞不过,千生万劫休。阇梨瞥起,草深一丈,况乃有言。师见洞山沉吟底,欲得说破衷情。洞山云:启师:不用说破。但不失人身,为此事相著。师迁化后,过太相斋,共师伯欲往沩山。直到潭州,过大溪次,师伯先过,洞山离这岸,未到彼岸时,临水睹影,大省前事,颜色变异,呵呵底笑。师伯问:师弟有什摩事?洞山曰:启师伯:得个先师从容之力。师伯云:若与摩,须得有语。洞山便造偈曰:
切忌随他觅,迢迢与我疏。
我今独自往,处处得逢渠。
渠今正是我,我今不是渠。
应须与摩会,方得契如如。
后有人问洞山:云岩道只这个汉是意旨如何?洞山云:某甲当初洎错承当。报慈拈问:累害在什摩处?又续前问:如今作摩生?又问洞山:云岩道只这个汉是,还知有事也无?洞山云:先师若不知有,又争解与摩道?良久又曰:若知有事,争肯与摩道?保福拈问长庆:既知有事,为什摩不肯与摩道?庆曰:此问甚当。保福曰:昔日云岩又奚为?庆云:养子方知父慈。
师比色碗里贮甘橘,洞山来不审立地。师曰:那边还有这个摩?洞山曰:有也,过于这个无用处。师曰:有也未曾与阇梨,说什摩有用无用!洞山当时无对,隔三日道:恐怕和尚与专甲。师肯之。师问黄檗侍者:汝和尚还说法不?对曰:也说。师云:汝还听也无?对曰:也听。师云:说时即听,不说时还听也无?对曰:听。师曰:说时即从汝听,不说时听什摩?对曰:不可无这个人也。师曰:默底是?说底是?对曰:默底是。师曰:洎错放过这个汉。师示众云:从门入者非宝,直饶说得石点头,亦不干自己事。又云:拟心则差,况乃有言,恐有所示转远。僧问石头:如何是祖师意?石头曰:老僧面前一踏草,三十年来不曾锄。有人举似师,师云:牛不吃栏边草。南泉云:智不到处,不得说著,说著则头角生也。有人举问师:主人与摩道,意作摩生?师曰:兄弟也莫说,说若这个事,损著说底人。有人举问洞山:云岩与摩道作摩生?洞山云:在途也。有人举问云居:洞山与摩道,意作摩生?居云:说似也。有人举问疏山:云居与摩道,意作摩生。疏山云:一棒打杀龙蛇。师扫地次,叫寺主,问:师何得自驱驱?师曰:有一人不驱驱。寺主曰:何处有第二月?师竖起扫帚云:这个是第几月?寺主无对。玄沙代云:此犹是第二月。洞山问:无量劫来,余业未尽时如何?师云:汝只今还作不?对曰:更有胜妙亦不作。师云:汝还欢喜不?对云:欢喜即不敢,如粪扫堆上拾得一颗明珠。师问僧:承汝解卜是不?对曰:是。师云:试卜老僧看。无对。洞山代云:请和尚生月。师自会昌辛酉年忽示疾,至十月二十七日迁化,敕谥无住大师净胜之塔。
祖堂卷五华亭
华亭和尚嗣药山,在苏州。师讳德诚,未详姓,莫测始终。师昔与云岩、道吾三人并契药山秘旨。药山去世后,三人同议,持少多种粮、家具,拟隐于澧源深邃绝人烟处,避世养道过生。三人议毕,即俟晨去。三人之中,花亭处长,道吾居末。至中夜,道吾具三衣,白二师兄曰:向来所议,于我三人,甚适本志,然莫埋没石头宗枝也无?花亭曰:因什摩得埋没?道吾云:两个师兄与某甲三人,隐于深邃绝人烟处,避世养道过生,岂不是埋没?师云:师弟元来有这个身心。若然者,不用入山,各自分去。然虽如此,有事嘱于师弟。专甲从分襟之后,去苏州花亭县,讨小船子水面上游戏。于中若有灵利者,教他来专甲处。道吾云:依师兄尊旨。从此三人各自分去。
道吾出世数年,并不见灵利者。有一日新到参,道吾问:从什摩处来?对曰:天门山来。吾云:什摩人住持?对曰:某与摩和尚。道吾云:有什摩佛法因缘?其僧举两三则因缘,道吾便欢喜,处分安排。夜问唤院主云:某甲欲得去天门山,辄不得出这个消息。
当夜便发,行便到天门山。才三门前,和尚望见道吾,便走下来,引接道吾上法堂。一切了后,便问:和尚有什摩事到这里?道吾曰:特为长老来。见说来日开堂,还是摩?对云:开什摩堂?无与摩事。道吾曰:莫与摩道。不用待来日,今夜速开堂。主人推不得,便升座,破题两三则言语。有人问:如何是真佛?师曰:真佛无相。问:如何是法眼?师曰:法眼无瑕。道吾闻此对答掩耳。京口下堂,遂屈道吾。吾来房,京口问:某甲对答,过在什摩处,掩耳出去?道吾曰:观师精彩,甚是其器,奈缘不遇其人。某甲师兄,在苏州花亭县,乘小船子江里游戏。长老才去那里便有来由。这里若有灵利者,领二人,著座主衣服去。
主人当夜便发,直到江边立。师才望见二个座主,便问:座主从那个寺里住?对曰:寺即不住,住即不寺。师云:为什摩么故不住?对曰:目前无寺。师曰:什摩处学得来?对曰:非耳目之所到。师曰:一句合头意,万劫系驴橛。便打数下。师虽打他。见根性灵利,又云:适来只对底阿师莫怪,下船。天门便下船,便问:每日直钩钓鱼,此意如何?云:垂丝千丈,意在深潭。浮定有无,离钩三寸。子何不问?天门拟欲问谘和尚,师以船篙蓦便撞,天门却出,云:语带玄而无路,舌头谈而不谈。师云:每日直钩钓鱼,今日钓得一个。师曰:有语云:竿头丝线从君弄,不犯清波意自殊。师问天门:座主还去得也无?对曰:去。师曰:去即一任去,还见其事也无?对曰:见。师曰:作摩生见?对曰:见草。师再嘱曰:子以后藏身处没迹,没迹处藏身。不住两处,实是吾教。有人拈问花严:如何是藏身处没迹?花严曰:夹山亲受花亭嘱。如何是没迹处藏身?严云:今朝忽睹个呆郎。因此颂曰:
藏身没迹师亲嘱,没迹藏身自可知。
昔日时时逢剑客,今朝往往遇痴兒。
择禅师因道吾指夹山寻师,颂曰:
京口谈玄已有名,吾山特地涉途程。
虽云法眼无瑕翳,争奈其人掩耳听。
参学须参真心匠,合头虚诈不劳聆。
此来更欲寻师去,决至应当暂改形。
道友当年深契会,老僧今日苦叮咛。
特报水云知识道,半秋孤月落花亭。
又夹山顿遇以华亭,颂曰:
一泛轻舟数十年,随风逐浪任因缘。
只道子期能辩律,谁知座主将参禅。
目前无寺成桩橛,句下相投事不然。
遥指碧潭垂钓叟,被师呵退顿忘筌。
祖堂卷五肾树
稗树和尚嗣药山。不睹实录,不决化缘终始。因道吾卧次,师问:作什摩?吾云:盖覆。师云:卧底是,不卧底是?吾云:不在两处。师云:争那盖覆何?道吾乃拂袖而出。福先拈问僧:盖覆意作摩生?僧无对。自代良久。师问道吾:作什摩来?吾曰:亲近来。师曰:你道亲近来,更用动两片皮作什摩?吾云:岂无借?师曰:不曾为人借什摩。石霜云:此是他人口。师扫地次,赵州问:般若以何为体?师曰:只与摩去。
赵州第二日见师扫地,依前与摩问。师曰:借这个阇梨还得也无?赵州曰:便请。师便问,赵州拍掌而去。
祖堂卷五道吾
道吾和尚嗣药山,在刘阳县。师讳圆智,姓王,锺陵建昌人也。依涅盘和尚指示而参药山。药山示众云:法身具四大,阿谁道得?若有人道得,与汝一腰裈。师曰:性地非风,风非性地,是名风大。地、水、火大,亦复如是。药山肯之,不违前言,赠一腰裈。石霜问:百年后忽有人问极则事,作摩生向他道?师唤沙弥,沙弥应喏,师云:添净瓶水著。师却问石霜:适来问什摩?石霜再举,师便起去。
师下山到五峰,五峰问:识彼中老宿不?师云:不识。峰云:何故不识?师曰:不识,不识。僧问:如何是和尚家风?师便下禅床,作拜相云:谢子远来,都无只对。问:万里无云犹是傍来日,如何是本来日?师曰:今日好晒麦。因沩山问云岩:菩提以何为座?岩曰:无座为座。云岩却问沩山,沩山云:以诸法空为座。沩山却问师,师曰:坐也听伊坐,卧也听伊卧。有一人不坐不卧,速道将来。师将出笠子,云岩问:用这个作什摩?师云:有用处。岩云:黑风猛雨来时作摩生?师云:盖覆著。岩云:他还受盖覆也无?师云:虽然如此,要且无漏。问:如何是今时著力处?师曰:千人唤,不回头,方有少分相应。僧云:忽然火起时作摩生?师曰:能烧大地。因肾树向火次,师问:作什摩?肾树曰:和合。师曰:与摩则当头脱去也。树云:隔阙来多少时也。师便拂袖而出。师问云岩:千手千眼如何?岩云:如无灯夜把著枕子。云:汝还知不?师云:我会也,我会也。岩却问:作摩生会?师云:通身是眼。神山云:浑身是眼。师有时示众云:出世不出世,尽是出世边说。僧曰:有一人不肯。师云:直饶不肯,亦是傍出。
师辞沩山,沩山唤云:智头陀。师云:其中事作摩生?沩山云:智头陀,智头陀。师云:也大丑拙。师见新到参,便打鼓归房丈。其僧又打鼓归僧堂。主事来和尚处啧云:和尚打鼓本分,新到因什摩无端打鼓?师曰:如法批排茶饭,明日我与你勘。到明日,批排茶饭屈吃次,师指教童子指僧,童子便来其僧身边立。其僧便摩童子头云:和尚唤。师便归丈室。主事又向和尚曰:比来昨日无端打鼓,要伊勘责,为什摩却打他童子头!师曰:我与你勘责了也。因高僧冲雨上堂,药山笑曰:汝来也。高僧曰:尸@杲里。药山云:可杀湿。高僧云:不打与摩鼓笛。云岩云:皮也无,打什摩鼓笛?师云:骨也无,打什摩皮?药山曰:大好曲调。
师大和九年乙亥之岁九月十一日,有人问:伏审和尚四体违和,可杀疒@登,还减损也无?师曰:若与摩地不疒@登痛作什摩?所以古人道:愿得今身偿,不入恶道受。师又曰:还知道不偿不受者摩?对曰:与摩则波不离水,水不离波去也。师便蓦面唾。良久之间,问大众:如今是什摩时?对云:未时。师曰:与摩则打锺。打锺三下便告寂。春秋六十七。临行时谓众云:吾虽西逝,理无东移。后焚得灵骨,一节特异清莹,其色如金,其声如铜。乃塔于石霜,敕谥修一大师实相之塔。净修禅师赞曰:
长沙道吾,多不聚徒。
出世不出,树倒藤枯。
寒岩古桧,碧汉金乌。
垂机险峭,石霜是乎。
祖堂卷五三平
三平和尚嗣大颠,在漳州。师讳义忠,福州福唐县人也。姓杨。自入大颠之室,而获深契。值武宗澄汰,隐避三平山。后虽值宣宗再扬佛日,而彼海辱竟绝玄侣。后至西院大沩兴世,众中好事者十数人,往彼请而方转玄关。因有一僧时称黄大口,师问曰:久响大口是公不?对曰:不敢。师曰:口大小?曰:通身是口。师曰:向什摩处屙?当时生对。白是法道声扬寰海,古往不避瘴疠之奔而远凑。
师示众曰:今时出来尽学个驰求走作,将当自己眼目,有什摩相应时?阿你欲学,不要诸余,各自有本分事在,何不体取?作什摩心愤愤、口俳俳?有什摩利益分明说,若要修行路及诸圣建立化门,自有大藏教在;若是宗门中事,宜你不得错用心!有人问:还有学路也无?师云:有一路滑如苔。僧云:还许人蹑不?师云:不拟心,你自看。问:三乘十二分教,学人不疑,乞和尚直指西来意!师云:大德龟毛拂子、兔角柱杖藏著何处?僧对曰:龟毛兔角岂是有耶?师云:肉重千斤,智无铢两。荷玉颂曰:
龟毛拂,兔角杖,拈将来,随处放。
古人事,言不当,非但有,无亦丧。
王侍郎问:黑豆未生芽时作摩生?师云:诸佛亦不知。师颂曰:
菩提慧日朝朝照,般若凉风夜夜吹。
此处不生聚杂树,满山明月是禅枝。
师云:诸人若未曾见知识,则不可。若曾见作者来,便合体取些子意度。向幽岩雅土 高独宿孤峰,木食草衣。任摩去,方有少分相应。若也驰求知解义句,则万里望乡关。珍重!
师有偈三首:
即此见闻非见闻,无余声色可呈君。
个中若了全无事,体用无妨分不分。
又曰:
见闻觉知本非尘,识海波生自味身。
状似碧潭冰沫覆,灵王翻作客中宾。
又曰:
见闻觉知本非因,当处虚玄绝妄真。
见性不生痴爱业,洞然明白自家珍。
师咸通十三年壬辰岁十一月六日迁化,春秋九十二。吏部侍师王讽制塔铭矣。
祖堂卷五石室
石室和尚嗣长髭,在潭州攸县,师讳善导。因沙汰年中改形为行者,沙汰后师僧聚集,更不造僧。每日踏碓供养师僧。木口和尚到,见行者每日踏碓供养僧,问:行者不易甚难消?师曰:开心碗子里盛将来,合盘里合取,说什摩难消易消!木口失对。有僧举似云居,云居云:得底人改形换服。又问曰:行者还曾到五台山也无?师曰:到。木口曰:还见文殊也无?师曰:见。进曰:向行者道什摩?师曰:道阇梨父母在村草里。木口又失对。长庆代云:行者还出得摩?后曹山拈问强上座:是赏是罚?对曰:是罚。曹山曰:罚他什摩处?对曰:罚他知有处。曹山曰:什摩处是他知有处?对曰:为不如山中事,便认著文殊。曹山曰:作摩生是山中事?对曰:不认文殊。曹山曰:如是,如是。
在后木口出世,数年后迁化。主事差两人往洞山达哀书。僧持书到洞山达一切了,洞山问两人:和尚迁化后作摩生?对曰:荼毗。洞山曰:荼毗了作摩生?对曰:拾得二万八千粒舍利。一万粒则纳官家,一万八千粒则三处起塔。洞山曰:还得希异也无?对曰:世间罕有。洞山曰:作摩生说罕有?对云:有眼不曾见,有耳不曾闻,岂不是罕有?洞山曰:任摩你和尚遍天下尽是舍利去,总不如当时识取石室行者两句语。
沩山教仰山探石室,仰山去到石室。过一日后便问:如何是佛?室拳手。如何是道?又展手。毕竟阿那个即是?石室便摆手云:勿任摩事。仰山却归,具陈前话。沩山便下床,向石室合掌。
师与仰山同玩月次,仰山问:这个月尖时,圆相在什摩处?师曰:尖时圆相隐,圆时尖相在。云须云:尖时圆相在,圆时尖相无。道吾云:尖时亦不尖,圆时亦不圆。自余未睹实录焉。
祖堂卷五德山
德山和尚嗣龙潭,在朗州。师讳宣鉴,姓周,剑南西川人也。生不薰食,幼而敏焉。□岁从师,依年受具。毗尼胜藏,靡不精研;解脱相宗,独探其妙。每曰一毛吞巨海,海性无亏;纤芥投针锋,锋利不动。然学与非学,唯我知焉。遂云游海内,访谒宗师,凡至击扬,皆非郢哲。后闻龙潭则石头之二叶,乃摄衣而往焉。初见而独室小驻门徒,师乃看侍数日。因一夜参次,龙潭云:何不归去?师对曰:黑。龙潭便点烛与师,师拟接,龙潭便息却。师便礼拜。潭云:见什摩道理?师云:从今向去终不疑天下老师舌头。师便问:久向龙潭。及至到来,潭又不见。龙又不见时如何?潭云:子亲到龙潭也。师闻不糅之言,喜而叹曰:穷诸玄辩,如一毫置之太虚;竭世枢机,似一滴投于巨壑。遂乃摄金牙之勇敌,藏敬德之雄征,继立雪之言徒,俟传衣之秘旨。给侍瓶屦,日扣精微。更不他游,盘泊澧源三十余载乎。澄汰后,咸通初年,武陵太守薛延望迎请,始居德山。自是四海玄徒冬夏常盈五百矣。
师有时谓众曰:汝等诸方更谁敢铭邈?有摩?出来,吾要识汝。闻此语者惕栗钳结,无敢当对。师又曰:汝但无事于心,无心于事,乃虚而妙矣。若毫厘系念,皆为自欺。瞥尔生情,万劫羁锁去。师问曰:维那今日几个新到?对曰:有八个。师曰:一时令来,生案过却。僧问禾山:一时令来,生案过却,此意如何?禾山云:才出门便知委下客。僧曰:如何免得此过?禾山曰:万里元来却肯伊。钦山问:天皇也与摩,未审德山作摩生道。师曰:试举天皇、龙潭看。钦山礼拜,师乃打之。云大师代曰:与摩则自置。虚言已决。
师又时云:问则有过,不问则又乖。僧便礼拜,师乃打之。僧云:某甲始礼,为什摩却打?师云:侍你开口,堪作什摩?师见僧来,便闭却门。僧便敲门,师问:阿谁?僧云:师子兒。师便开门,其僧便礼拜。师骑却头云:者畜生什摩处去来?
师因病次,问:和尚病,还有不病者无?云:有。进曰:如何是不病者,师云:阿耶阿耶。龙牙问:学人仗镆耶之剑,拟取师头时如何?云:你作摩生下手?龙牙曰:与摩则师头落也。师不答。龙牙后到洞山,具陈上事。洞山云:把将德山落底头来!龙牙无对。问:如何是菩提?师便咄云:出去!莫向这里屙!岩头问:凡圣相去多少?师喝一声。因南泉第一座养猫兒,邻床损脚,因此相诤。有人报和尚,和尚便下来,拈起猫兒云:有人道得摩?有人道得摩?若有人道得,救这小猫兒命。无对。南泉便以刀斩作两橛。雪峰问师:古人斩猫兒意作摩生?师便打趁雪峰,雪峰便走,师却唤来云:会摩?对云:不会。师云:我与摩老婆,你不会。师问岩头:还会摩?对曰:不会。云:成持取不会好。进曰:不会,成持个什摩?师云:你似铁橛。
雪峰在德山时,上法堂见和尚便转。师曰:此子难偕。长庆拈问:什摩处是雪峰与德山相见处?僧无对。庆代云:还得当摩?更有枢要,备陈广诲。
咸通六年乙酉岁十二月三日,忽告诸徒:扪空追响,劳你神耶?梦觉觉非,觉有何事?言讫,宴坐安详,奄然顺化。春秋八十四,僧夏六十五。敕谥见性大师,沙门元会撰碑文。净修禅师赞曰:
德山朗州,刚骨无俦。
尚祛祖佛,岂立证修?
释天杲日,苦海慈舟。
谁攀真躅?雪峰崖头。